本文要讨论的主题与欧莱雅集团息息相关，将深入探讨大型公司在可持续工作上的具体实践。
尽管近两年“可持续”成为了公众热议的话题，但我此前却鲜少涉猎。部分原因是，我感觉此话题与商业结合得并不紧密，有时甚至显得有些“虚浮”。而在众多人的观念中，包括媒体从业者，可持续往往被视为企业的一种公关策略。不过，我们必须承认，近些年这种情况发生了巨大转变，无论是从外部大环境、政策导向，还是从企业自身的业务运营角度，可持续都被高度重视。
在与欧莱雅深入沟通并采访了多位相关人员后，我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值得聊的话题，因为我遇到了许多有趣的实际案例。
众所周知，欧莱雅集团是全球最大的化妆品公司，总部位于法国。相信许多听众都使用过其旗下的产品。在本文中，我将深入探讨与我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问题，例如：洗发水在其生命周期中哪个环节的碳排放最高？化妆品包装与节能减排有何关联？欧莱雅在印度所经历的薄荷故事等。
通过了解这些案例，我发现对于许多公司，可持续已经超越了数字和口号，而是通过具体项目来实现，即使这些项目可能不会立即带来利润。它已经深入融入了这些公司的运营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可持续”这一概念涵盖范围广泛，不仅仅是我们所熟悉的环保和减碳，还包括社会责任和人的权益保障。因此，我将从产品、合作伙伴、消费者以及社会责任这几个角度为大家呈现。
欧莱雅采取了哪些措施让其产品变得更加可持续？
首先，我想要探讨欧莱雅这样的消费品公司如何让其产品变得更加可持续，特别是在环保、节能和减排方面，一家公司能够采取哪些措施？
站在普通消费者的角度，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那么直观。大家都能理解，例如汽车或家电在节能减排方面的措施，例如汽车燃烧更少的油，家电更节能。但对于化妆品和护肤品，它们又不烧油也不消耗电，那么它们能够如何节能和减排呢？
这就涉及到产品的“生命周期”概念。我们不能仅仅关注产品使用时的耗能，还要看它从生产到最终被丢弃的全过程中对环境的整体影响。例如，猜猜一瓶洗发水在其生命周期中，哪个环节的碳排放是最高的？答案是：用热水冲洗时。因为这涉及到水的加热和大量用水。
所以从产品研发的角度，为了使洗发水更节能，一个有效的方法就是改进其配方，使其更容易被冲洗干净。有趣的是，短发理论上确实更节能，因为需要更少的产品和水。但当然，头发的长短并不是品牌可以控制的，而且洗发产品仍需注重用户体验，如泡沫感、香味等。
回到可持续性的话题，它真的很重要。虽然洗发水的配方改进是专业领域，可能涉及商业机密，但我们可以提供一个更具体的例子来说明节能的重要性。许多人在美发沙龙或理发店洗发，那里使用的热水量是巨大的。为此，欧莱雅联合瑞典的一家公司开发了名为“Water Saver”的系统，该系统采用特殊的出水方式，可以使水流更细密，从而实现节水。
据说采用更加细密的水流冲洗头发，其效果远胜于常规的水流方式，且节水效果可达69%。从2023年5月起，此项技术已在欧莱雅PRO上海的全球旗舰美发沙龙得到应用。对于关心节能或好奇的朋友，不妨前往体验。在日常家中洗头，我们可能对此并不太重视，但对于大型洗头场所，热水成为一个必计成本。此技术既有助于减碳，同时也帮助节约成本，实现了环保与商业双重效益，但不是所有项目都能如此平衡。
再例如，丙二醇是化妆品中常见的原材料，它具备补水保湿作用，并经常用作溶剂。尽管其主要来源于石油化工，但从可持续性的角度考虑，最好将其生产源头从石油转为生物基。欧莱雅与两家公司合作，开始尝试从甘蔗中提取或生成丙二醇，而且成本可控，适合大规模应用。
看起来，这对环境是有益的。但问题并不止于此，因为仅仅因为原料是植物提取的，并不意味着完全环保。尽管从甘蔗中提取丙二醇听起来不错，但大量种植甘蔗可能导致砍伐原始森林，对环境产生不良影响。因此，欧莱雅在推动此项目时，还需与与甘蔗相关的NGO合作进行可持续审计，确保产区避免砍伐森林或使用童工，导致次生环境影响。
这类审计不仅考虑环境，还涉及劳动者权益、公平贸易等问题。我们之前提到的例子主要集中在产品本身，但实际上，化妆品或护肤品的包装也是关键环节。特别是对于日常化妆品，包装至关重要，既涉及成本，也影响消费体验。据研究，消费者购买化妆品时，包装的影响可占决策的70%以上。
想想看，可能你并未购买过多少化妆品，但对于瓶装饮料，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决策心理？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因为包装吸引而尝试新的饮料，对吧？
材料的质感确实会对产品产生很大的影响。例如，我之前访谈了欧莱雅公司内部的一个包装专家。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公司内部不仅仅有这位专家，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包装设计研发的团队，该团队拥有几十名成员。这让我们可以理解到包装的重要性。以苹果为例，它们公司内部也有专门的包装工程师，并且特别注重包装的可持续性。
因此，我们可以想象，如果一个品牌对其产品非常执着，那么它肯定会非常重视包装设计。
关于化妆品的瓶瓶罐罐，如何实现可持续性？
在深入探讨之前，应该首先明确一下框架。从包装设计的角度出发，设计者通常会考虑三个方面：功能性、经济性和可持续性。其中，可持续性已经成为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关于可持续性，设计者通常会考虑以下三个方面：减轻重量、使用再生塑料和增加回收的可能性。例如，当我们谈到洗发水时，其生命周期中最大的碳排放来自于热水冲洗。但对于不需要用热水的产品，例如护肤品，最大的碳排放主要来自运输。因此，如果能够减轻包装的重量，不仅可以降低运输成本，还能减少碳排放。
使用再生塑料和提高包装的可回收性两者其实是紧密相关的。简单来说，使用再生塑料意味着尽量使用二次加工的塑料，而这些塑料往往来自回收的塑料瓶。
至于如何增加可回收性，以化妆品中常见的泵头为例，它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塑料沐浴露瓶是否可以回收，或者其回收的难易程度。
当塑料瓶被送入回收厂，它会经历一个自动检测分拣流程。这个装置会检测塑料瓶内是否混杂了其他材料，如金属。若检测到，这个瓶子会被分拣到非纯塑料堆中，导致其不能立即进行再生处理。而泵头内部有一个金属弹簧。正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的泵头，使得整个塑料瓶难以有效地被回收，降低了其可回收性。
这也展现了自动化过程中存在的局限。但我们不能期望工人逐一手动去拆解泵头，对吧？在这个过程中，欧莱雅的包装专家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使用塑料弹簧替代金属弹簧。这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找到合适的塑料弹簧供应商并研制出适合的方案是个巨大挑战。
此外，塑料弹簧必须确保在回弹性能和耐久性上与金属弹簧相当。尽管塑料弹簧是为此流程定制的，但它的长度比金属弹簧稍长，这使得泵头的设计也需更长，可能在运输过程中脱落。为应对这一风险，欧莱雅进一步在泵头上加入了防脱卡扣，完善了整个包装设计。
这一切努力只是为了替换一个小金属弹簧。问题接踵而至，每解决一个，新的问题又会出现。这正是欧莱雅及其他大公司在产品研发中追求可持续性所面临的挑战：在保持高品质的同时，要满足可持续性要求，而这些要求不容妥协。
另一个相关问题是再生塑料的颜色和杂质问题，可能难以满足美观的包装设计标准。此时，包装团队需要与设计团队、市场调研团队以及产品配方团队联手，共同寻找解决方案。
每个环节的人员都需要参与进来
我在前面提到过，这是一个“兼顾”的过程。他们必须在众多挑战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如你所见，这些可持续的努力主要还是集中在欧莱雅公司内部进行的，正如一家公司在自我挑战和不断进步。
想象一个像欧莱雅这样的大公司，涉及众多的上下游业务。它会影响到大量的上游供应商，甚至下游的消费者。每个环节的人员都需要参与进来。
深入思考，这个部分与欧莱雅的主营业务非常相似。例如，你需要将产品和服务交付给消费者，这个过程中不可能全部靠自己完成，必须与众多合作方一起合作。同理，可持续性发展也是这样。
关于这个方面，我会先给出两个合作伙伴或供应商的例子，然后再给出一个消费者端的例子，以帮助大家更加深入地理解我提到的全生命周期的概念。
供应商雅利集团参与进来的例子
首先是欧莱雅的供应商——雅利集团。这家公司专门从事印刷包装，总部位于江苏。它主要为欧莱雅制造瓶身的标签纸，这些标签纸上印有logo、产品名称以及一些配料表等信息。雅利与欧莱雅的合作已有20年的历史。到2022年，雅利的一个工厂获得了碳综合认证，成为一个碳中和工厂，在同行业中颇具先锋之势。因为，印刷和包装确实是能耗较高的行业。
我们曾采访雅利的董事长蔡育琴。她提到，他们能够在2022年获得碳中和工厂的认证，并不是突然之间做到的。这是多年的努力和与大客户如欧莱雅的互动与共同提升的成果。例如，从2013年开始，欧莱雅与雅利合作，在运输过程中不再使用一次性纸箱，而是转用可回收的周转箱。这一改变每年能省下数万个纸箱。
此外，欧莱雅鼓励其上游供应商在工厂中节省能源并减少碳排放。响应这一号召，雅利开始寻找方法，并发现他们生产线上最耗能的环节是烘干所用的灯管。
现在，我来解释一下什么是灯管烘干。想象一下瓶身标签纸，设计得五彩斑斓、色彩丰富。这些颜色是通过油墨印刷的。但这并非一次完成，而是经过多次上色和涂层。每次上完颜色或涂层后，都需要用灯管进行烘干，使其固定，然后再进行下一次的涂覆，效果就像我们使用的Photoshop软件那样。
一张标签可能需要经历12~13次的烘干过程，这是它生产中非常关键的一个步骤。每次烘干都需要使用发热的灯管，这部分耗电和耗能是最大的。这使我想起了女生做美甲的过程：每涂一层都要照射并烘干。确实，整个印刷流程都非常耗能。雅利为了节能，投入了巨资将所有传统灯管更换为LED灯管，这一改变虽然初期投入高达数百万，但从长远来看，每年可节省约45%的电能，而且LED相较于传统灯管，其维护费用较低，使用寿命更长。
从这个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逻辑：大公司对其供应商的可持续性考核是非常重要的。通常，这些大公司会对其供应商提出相应的要求，而作为供应商，若希望与这些大公司长期合作，就必须在可持续性方面做更多的努力。这是一个趋势。与此相关的是，供应商在可持续方面的努力也有助于提升其B端的品牌形象。蔡总提到，在获得碳综合认证后，他们的工厂更容易得到大公司的信赖和选择。
而在运输方面，顺丰作为欧莱雅的合作伙伴，正在积极响应绿色物流的号召，更多地采用新能源车来降低碳排放。从2018年开始，国内对于节能减排的需求开始增多，特别是各大行业的领头企业。为了适应这种变化，顺丰开始增加新能源车的比例。
合作方顺丰快递参与进来的例子
在2022年，顺丰新增了7900多辆新能源车，累计其新能源车的投入达到了2.6万辆。这种策略与我之前提到的雅利的策略有一定相似性。但在物流领域采用新能源车不是简单的决策，而是需要根据不同场景来决定。并不是所有的车都可以或应该被替换成电动车。
我还采访了几家其他物流公司，包括那些与欧莱雅无直接关系的公司。他们普遍表示，在主要的长途物流，如高速公路上的集装箱运输，目前尚未广泛采用电动车。原因是充电设施不够方便，充电时间过长，续航问题以及新能源车的高初购成本。尽管新能源车可以节省大量的油费，但与其他成本相比，使用它们可能并不划算。
目前，新能源车在物流领域的主要应用还是在城市群和大城市的郊区，以及一些轻型货车的短途运输中。这些场景的路线距离有限，且路线相对固定，充电设施也容易设置。
实际上，我们在城市郊区的一些快递点已经看到了许多充电桩。对于像顺丰这样的物流公司，除了使用新能源车外，另一个重要的方面是利用智能系统提高车辆的运营效率，确保每次运输都充分利用，避免空运，从而降低能源消耗。
物流是一个非常重视细节和效率的行业。好，至于顺丰和雅丽的合作案例就到此为止。
消费者参与进来的例子
接下来我将讨论欧莱雅在可持续性方面的另一个关键参与者——消费者。
与消费者直接相关的可持续性做法主要集中在包装上。例如，欧莱雅目前主要的项目之一是采用无胶带、无塑料的包装设计，以便更容易回收。精美的包装也能增强品牌的吸引力。消费者对易于打开和环保的包装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更进一步，欧莱雅在2022年开始推广循环快递包装，在杭州与菜鸟合作进行了试点。简单来说，他们推出了一个塑料快递盒。消费者在取出内部商品后，可以将盒子退还给菜鸟驿站，然后菜鸟和欧莱雅会负责消毒并再次使用，同时消费者也会获得一些奖励。
这种尝试确实需要消费者的积极配合，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欧莱雅表示其当前尝试仍处于非常初步的阶段，面临诸多挑战。例如，若包装设计过于精美，许多种子用户可能会留下它，因为它即使作为储物盒用途也很美观。再者，去年由于疫情的原因，民众去驿站的频率减少，这也影响了项目的推广。
这些挑战充分说明，在推动可持续性时，影响消费者习惯或行为是最具挑战的。理想情况下，品牌应该让消费者在不改变现有习惯的前提下，为环境和社会做出贡献。
另一个有趣的例子是欧莱雅推出的“环境影响五色盘”系统。它在化妆品上添加了一个标签，通过该标签来展示产品的环保程度。这与我们常见的家电能耗标识相似，只不过它采用五色的形式，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环保评分，使消费者一目了然。
国内的欧莱雅品牌碧欧泉已经使用这种标签，他们甚至考虑与行业内的其他大公司，包括竞争对手，组建联盟，以在化妆品行业内推广此标识。
这种方式实际上是在不明显影响消费者购买习惯的情况下推动可持续性。例如，随着更多的产品采用这种标签，消费者在购买时可能会受到某种影响，这正是他们的目标。
我一直认为，行业自律应该先于法律法规，这种倡议或自我要求可能最终会成为行业的强制规定。许多时候，大公司的社会责任恰恰体现在这些方面。
公平贸易
前面讨论了关于产品研发、合作方和消费者端的可持续性。虽然我主要讨论的案例与环境保护有关，但可持续性涵盖的内容远不止于此。
例如，确保员工利益和为社区做出贡献都是其中的部分。对于企业内部事务，如员工福利，公司具有较大的掌控权。但最具挑战性的往往是公司需要关心的外部事务。以欧莱雅在印度收购薄荷为例，这涉及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公平贸易。
请注意这个词——公平贸易。在全球化背景下，这是一个备受关注的话题。简言之，它涉及大公司在采购某些原材料时，尤其是农产品，往往要通过中间商，这导致了源头生产者，如农民获得的利润微薄。钱是否被中间商赚取了差价？
答案是肯定的。公平贸易旨在保障像农民这样的源头生产者的利益，确保他们也能得到合理且公平的利润。对于欧莱雅这种大公司，我们需要从其整体原材料采购的可持续性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因为对于化妆品和日化品公司而言，原材料采购是至关重要的。
欧莱雅的产品有各种原料来源，如石油化工、丙二醇，还有很多是矿产，如彩妆中的某些成分。此外，很多原料来自农作物，如玫瑰、薄荷等。针对这些，欧莱雅的可持续策略包括：减少依赖石油化工原料，降低生产过程中的能耗；尽量减少使用稀有矿产资源；并寻找可以用农作物替代的原材料。
采购大量农作物时，公平贸易的问题便浮现出来。以印度薄荷为例，它被广泛应用于化妆品、护肤品和食品中。尽管印度是薄荷的主要产地，且薄荷在期货市场中的交易很活跃，但其价格波动巨大。当价格高时，中间商赚取大部分利润，而农民的利润并不高。当价格低时，农民甚至可能亏本。
欧莱雅的策略是与农民签订长期稳定的采购协议，设定固定的采购价格以规避市场价格波动。这种策略在其他大宗商品市场，如咖啡豆市场也有应用，大公司如星巴克会采取相似的策略以保证公平贸易和控制成本。
除了固定成本，公平贸易还要考虑保护源头卖家的利益。回到薄荷的案例，欧莱雅设定的价格不只是一个固定价格，它根据不同情境设置了不同的收购价，确保农民不会亏本。这种策略不仅有助于保障农民的利益，也使得原材料的采购更加可持续。
对欧莱雅而言，虽然在某些时段的采购价格可能稍高于市场价格，但从长远看，这是值得的。农民也能够持续地种植薄荷。当然，如何设定这些价格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涉及到一套详细的定价体系，具体的商业机密这边就不再深入讨论了。
我来详述其具体的执行流程。想象一下欧莱雅，它不太可能直接与每位当地农民谈判收购协议，难度实在太大。因此，他们会选择与一个非政府组织(NGO)和当地供应商进行三方合作。欧莱雅与NGO和供应商共同确定了保障农民权益的细节，例如谁提供种子、什么类型的种子、每年需要进行多少次的农业培训、提供何种技术支持，甚至到供应商需要为农民提供多少手套和采摘工具，以及农民的采购量和价格等。细节确定后，供应商会与农民进一步沟通，而NGO则担当监督和确保落实的角色。
欧莱雅这么做是在自找麻烦吗？
要成功地实施这一流程，所有参与方必须像齿轮一样协同运作。明确并统一的目标是必须的，否则再好的计划也可能无法实现。
简而言之，我们可以看到欧莱雅的可持续发展已深入到公司的每一个核心业务流程中。从市场到原料采购、产品研发、供应链、物流以至消费者，每个环节都融入了可持续的指标和KPI。而这些KPI的实施逻辑与企业的经营逻辑是高度一致的，旨在平衡各方的需求，确保共同受益。
有人可能会有疑问，你提到了很多欧莱雅的实践，都听起来像是公司主动进行的，但似乎并没有明确的法律或行业规定要求他们这么做，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是的，那欧莱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是一个根本的问题。很多时候，可持续发展并不直接带来长期经济利益，那为何大公司还要如此重视呢？
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认为有三个层面：首先是外部的约束，即现行的法律、法规和社会环境。现如今，对可持续性的要求越来越严格，特别是对于像欧莱雅这样的跨国公司。以上市公司年报为例，其中关于CSR或可持续性的部分，已成为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
在欧盟等市场中，我们知道那里的消费者非常关注大公司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表现。如果一家公司或其供应商污染了环境，或者雇佣了童工，它不仅仅会受到公众批评，还可能失去大量的消费者，对业务造成重大影响。在中国，我们也提出了明确的双碳目标，社会大众对此都非常重视。
在这种宏观压力下，有远见的公司会将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内化为企业价值观。他们不是被迫去做，而是选择主动去做。事实上，企业在生产和经营过程中可能会对环境和社会造成负面影响，这在经济学中被称为“负外部性”。因此，公司有责任减少这种影响。通常，领先的公司更倾向于主动行动。
如何在追求利润的组织中贯彻这种价值观？
比如，可以在涉及资金和人员的关键环节中加以体现。像欧莱雅这样的公司就设有首席企业责任官。不仅仅是欧莱雅，近年来许多大公司和先进的国内企业都设有此类职务。这些高级官员还直接参与与可持续性相关的决策。而且，据我们了解，欧莱雅的可持续性绩效与奖金挂钩，这使得这个任务变得更加紧迫。
如何将这种价值观落实到日常业务中？
例如，欧莱雅在产品开发过程中设有评分机制，每个环节的评分都不能低于前一个环节。这种做法确保了所有员工都认真对待可持续性。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许多公司在产品研发上下如此大的工夫。一旦可持续发展被内化为企业文化，员工在日常工作中也会将其纳入考虑。这种文化也会影响到公司的合作伙伴。例如，欧莱雅最近分享了一个阳光工厂的项目，希望鼓励合作伙伴雇佣更多残疾人。当然，这种事情不能强制，但可以发起并号召合作。
欧莱雅的一个物流基地的合作伙伴已经响应，从202年开始培训，并已经招聘了60名听障人士。尽管这种尝试看起来并没有为公司带来直接利润，但从长远看，它为社会带来了积极的影响。
总的来说，最好的商业模式就是可持续的商业模式。用一句话来总结，像欧莱雅这样的公司致力于使可持续发展变得真正可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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